8.


AmeKo下個月要回日本的事,很快被虞姬知道。
「AmeKo為什麼要回日本呢?」虞姬求助似地問我。
『You ask me,I ask who。』
「你說什麼?」
『妳問我,我問誰?』我雙手一攤。


1895年日本人佔據台灣,50年後,1945年日本人離開台灣。
又過了50年,AmeKo也要在1995年離開台灣。
歷史似乎特別偏愛50這個數字。


這個月還有幾堂課,上課時的氣氛總是有些詭異。
雖然AmeKo依舊扮演嚴格的日文老師和認真的中文學生,
但我和AmeKo都知道,這只是我們的習慣或者說是職業病而已。


有次AmeKo叫我蔡桑時,我說應該改叫加藤桑,她臉紅了並低下頭。
過了一會卻流下兩行清淚。
當淚水滴到日語讀本上,她才驚覺。
然後她抽出一張面紙,小心翼翼擦去眼角的淚。
她依然溫婉極了,像第一次畫表格並填上五十音字母時的神態。


當她終於抬起頭時,臉上已掛著微笑,並露出兩顆虎牙。
於是我不再叫她改稱我為加藤桑。
並決定在剩下的時間裡,扮演嚴格的中文老師和認真的日文學生。


雖然我一直很想知道為何她下個月就得回日本?
但知道答案只能滿足好奇心,並不能改變即將分離的事實。
所以問了也是白問。
倒是AmeKo有次下課後,陪我在客廳看電視時,突然說:
「如果不是下個月,也會是明年。終究是要回去的。」
『Wa-Ka-Ri-Ma-Si-Ta。』我點點頭。


為了幫AmeKo餞行,信傑和我,還有虞姬,以及和田直美與井上麗奈,
一起到東寧路的「好來塢KTV」。
陳盈彰並沒有來,他回台北看他的台北女友。


AmeKo是個很害羞的女孩,好像覺得麥克風有電,
不肯拿著麥克風唱歌。
和田和井上則是活潑得很,又唱又跳又拍手。
旁若無人般,恣意地笑鬧著,就像去年耶誕夜的聚會時一樣。
後來虞姬也加入了她們的瘋狂。
而AmeKo總是微笑地看著螢幕,偶爾動了動嘴唇。


我很想幫AmeKo點一首只有她會唱的歌。
想來想去,我點了江蕙的《酒後的心聲》。
那是AmeKo教我唱《桃太郎》後,我回教她的第一首歌。
『AmeKo,今天妳是主角。唱吧!』
我將麥克風遞給她,並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笑容。


AmeKo怯生生地接過麥克風,在信傑和另外三個女孩的訝異眼光中,
開始獨唱了起來。
AmeKo的歌聲很甜美,有點像松田聖子,幸好個性不像。
雖然咬字並不十分清楚,但已經可以唬人了。


尤其是唱到那句:
「凝心不怕酒厚,熊熊一嘴飲乎乾,尚好醉死麥擱活……」
真是道地啊!我忍不住喝了聲采。
AmeKo果然天資聰穎,學得真快,當然我這個做老師的也功不可沒。


不會唱台語歌的虞姬,竟然羞憤得想撞牆。
這也難怪,哪個台灣人能忍受日本人唱自己不會唱的台語歌?
我和信傑象徵性地拉了拉她的肩膀,倒不是關心她的生命,
只是不希望待會還得賠錢去修理包廂內的牆壁。


AmeKo唱完後,面對如雷的掌聲,靦腆地笑了笑。
之後她再也沒有推拖的理由,於是跟著那些女孩們一起合唱流行歌曲。
但她總是靜靜地坐著唱,不曾喧鬧。


在KTV內跟女孩子搶麥克風,就像試著奪下瘋狗口中的骨頭一樣,
都有生命危險。
所以我跟信傑無辜地坐著。
但更無辜的,是我們的耳朵。


在我的耳朵快要陣亡之前,我把歌本給了AmeKo。
『AmeKo,妳還沒點過歌。妳點一首,我幫你插播。』
AmeKo雖然搖搖手,但我還是擺起老師的架子,命令她點一首。
她翻了翻歌本,然後告訴我一個號碼。
沒多久,出現了一首叫《戀人よ》的日文歌。


在大家的錯愕聲中,AmeKo拿起了麥克風。
她彷彿很喜歡這首歌,於是站了起來,專注地看著電視螢幕。
「Ka-Ra-Ba-Ti-Ru,Yu-Gu-Re-Ha……(枯葉飄散的黃昏)」
咦?這旋律好熟。
這是我買的那卷日文歌錄音帶裡,五輪真弓的歌。


有別於唱《酒後的心聲》時的小心翼翼,
AmeKo用母語唱歌時顯得很自然。
而原唱者五輪真弓低沉的女性嗓音,讓AmeKo清亮的聲音來詮釋,
倒是別有另一番風味。


AmeKo認真地唱著,我幾乎忘了她剛進入包廂時的羞澀。
而當她唱到「Ko-I-Bi-Do-Yo……Sa-Yo-Na-Ra……」時,
她的視線從螢幕慢慢地轉移到我的身上。


昏暗的包廂內,AmeKo的眼神顯得特別明亮。
也許是我太敏感吧!我好像看到她的眼睛裡泛著淚光。


其實,AmeKo忘了一件事。
她只知道我是個高明的中文老師,
卻忘了我同時也是個聰明的日文學生。
那句話的中文意思,就是:「戀人啊!再見了。」


這天是平成7年的2月27日,台南的天空下了整天的雨……



註:戀人よ





9.


平成7年的3月9日,星期四。天氣開始回暖。
這是AmeKo在台灣的最後一天。
台南並沒有下雨。
即使是多雨的桃園,也依然是晴朗的好天氣。


在好來塢KTV的原班人馬,再度聚集在中正機場的大廳中。
我和信傑幫AmeKo托運行李,
而AmeKo則和其他三位女孩子輕鬆談笑著。
氣氛並沒有想像中的依依不捨。


托運完AmeKo的行李後,信傑以手勢提醒她該準備登機了。
AmeKo輕輕地點點頭,揹起她的紅色背包。
四個女孩子的笑聲直到此時才算停止。
在好來塢KTV裡差點要撞牆的虞姬,也同時流下了眼淚。
AmeKo倒是沒哭,她安慰似地拍拍虞姬的肩膀,
然後朝我和信傑的方向走來。


「AmeKo,祝妳一路順風。回日本後記得常跟我聯絡!」
信傑握著AmeKo的手,跟她告別。
AmeKo則仍然微笑地點頭。


輪到我了,我該說什麼呢?
手心已開始冒汗,怎好意思跟她握手?
而我的喉間突然有股苦澀的味道,一句話也擠不出來。


「蔡桑,多謝你專程來送我。A-Ri-Ga-Do。」
AmeKo突然變得拘謹,而且那個許久未見的90度鞠躬禮又出現了。
『哪裡哪裡,這是應該的。』
AmeKo對其他送行的人總是微笑著,為什麼面對我時卻這麼嚴肅?


「蔡桑,這半年來,承蒙你多多照顧。A-Ri-Ga-Do。」
『彼此彼此,妳也照顧我很多。』
和第一次見面時一樣,我同樣都因為受到她的影響,而客氣了起來。


「蔡桑,以後請多多加油,早點畢業哦!」
AmeKo看到我侷促不安的模樣,忍不住便笑了出來,
並再度露出那兩顆可愛的虎牙。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將會是我最後一次看到她的虎牙。
但我也發覺到,今天AmeKo對別人的微笑,一直沒露出虎牙。
而她的笑容,彷彿有浮力的作用,讓我緊張沉重的心情,
頓時輕鬆不少。


『AmeKo,我堅持我的朋友應該叫我智弘。而親密的朋友更應該叫我
 阿智。』
這半年來,她一直叫我「蔡桑」,就像我始終叫她「AmeKo」一樣。
我希望在她臨走前,能聽到她叫我一聲「阿智」。
即使只是「智弘」也行。


「我也堅持我的朋友應該叫我雨子。而親密的朋友更應該叫我小雨。」
AmeKo說。
我想,AmeKo終於瞭解「堅持」的意義了。


『小雨,一路順風。take care。』我說。
「阿……阿……阿智。」AmeKo紅著臉,輕聲地叫著。
這讓我聯想到第一次叫「AmeKo」時,也是阿了半天。


『“阿”是語首助詞,無意義。一般台灣人喜歡用阿什麼的來稱呼人,
 跟古代日本人有異曲同工之妙。但妳最好別叫信傑為阿信,這樣會跟
 田中裕子主演的《阿信》搞混。』
我真是有病,都什麼時候了,還跟AmeKo上起課來。
「謝謝老師的教導。」AmeKo笑了。


『小雨,今天是星期四,算是最後一堂課,來個期末考試吧!』
「Hai!沒問題。但我也要考你。」
『青山不改的下一句是什麼?』
「綠水長流。對嗎?蔡老師。」
『很好。小雨,妳的中文學分已經正式拿到,恭喜妳了。』


「阿智,既然你說恭喜,那我問你『恭喜』的日文怎麼說?」
『O-Me-De-Tou-Go-Zai-Masu。對嗎?ITAKURA老師。』
「I-Desu-Yo!阿智,你的日文學分也已經Pa-Su了。」


這不應該是送別的氣氛。
我突然憶起李白的那首五律:《送友人》。
其中有兩句:「浮雲遊子意,落日故人情」。
沒想到1200多年前李白寫的關於送別氣氛的詩,
如今讀來卻依然令人動容。
不過「落日」兩字,倒是對AmeKo的祖國有著小小的不敬。


「那麼……阿智,我走了。請多多保重,Sa-Yo-Na-Ra。」
「浮雲」畢竟得四處飄零,而「落日」再怎麼不捨,
也終究有西沉的時候。
『小雨,妳也多保重。Sa-Yo-Na-Ra。』


AmeKo輕輕嗯了一聲,轉身走向安檢通關門。
她轉身的那一瞬間,就像有一道雷電,直接擊中我心窩。
雷電不是應該在下雨前出現?
為何在AmeKo即將要離開時,我才感受到呢?
我不想看著她的背影漸漸消失,所以我也很快轉過身去。


「阿智!阿智!Ma-De-Ku-Da-Sai(請等一等)!」
身後突然傳來AmeKo急促的叫喚聲,她並朝著我跑來。
『怎麼了?忘記帶什麼東西嗎?』
我不解地望著她,並希望她真的忘了帶某樣東西。
我甚至希望她忘了帶的東西,足以讓她搭不上這班飛機。


AmeKo搖搖頭,當她接觸到我的目光時,卻把頭低了下去。
然後咬了咬下唇,像是鼓起勇氣般地說出:
「阿智,我送你一樣東西。」


AmeKo很快地從她的紅色背包裡,拿出一件包裝好的禮物。
「阿智,請笑納,Do-Zo。」
我接過這件禮物,掂了掂重量,大概是衣服之類的東西吧!
『小雨,現在送“束脩”不會太晚嗎?』
我故作輕鬆地開個玩笑,但AmeKo並沒有回答我。
我發覺她眼角有若隱若現的淚滴。


在淚滴還來不及滑落至臉頰前,AmeKo轉身迅速跑進安檢通關門,
然後又回頭跟我揮手道別。
「阿智!Sa-Yo-Na-Ra!Sa-Yo-Na-Ra!」
『Sa……』Sa一出口,我發覺我根本無法說出Yo-Na-Ra。


AmeKo的「Sa-Yo-Na-Ra」聲音,
在空蕩蕩的中正機場大廳中迴響著……


我回到家裡,打開這件禮物一看,
才知道是陪伴著AmeKo成長多年的那件紫紅色雨衣。
雨衣的扣子上,別了那個明治神宮的平安符。




10.


平成7年的5月13日,母親節的前一天。
灰暗已久的台南天空,終於下起了雨。
這是AmeKo離開台灣後的第一場雨。


大阪現在也在下雨嗎?我很想知道。
更想知道她過得好嗎?
是否也同樣會想起遠在台南的我呢?


打起雨傘,走到東寧路的丹比囍餅店。
雨下得真大,即使打了傘,左肩仍然被雨溼透。
媽媽喜歡吃芋頭,所以我挑個芋頭口味的蛋糕。
好久沒回家了,正好趁此機會跟家人團聚一下。
提著蛋糕,踩著滿地積水,慢慢走回去。


咦?信箱裡竟然多出一封被雨水濺溼的信。
我太粗心了,剛剛出門時,怎麼沒注意到呢?
我從積了一些雨水的信箱裡,拿出這封來自大阪的信。
歪歪斜斜的字跡,一看就知道是AmeKo寄來的。
雨子寫的信,看來一定得淋些雨才會名符其實。


收起了傘,握著AmeKo寄來的信,直奔上樓。
卻把芋頭蛋糕遺忘在樓下。
在震天價響的雨聲中,我小心翼翼地拆開了這封信。


蔡桑敬啟。


今晚大阪下起了雨,下得好像是我們在台南共穿雨衣的那場雨。
是你堅持的那一次。
我不禁又想到了你,O-Gan-Ki-Desu-Ka?你好嗎?


回到日本,已經快兩個月了。
其實早就想寫封信給你,尤其是四月初,
那時大阪的櫻花正落落大方地綻放。
但我總是提不起筆,常常寫到一半就無法繼續。
大概是少了點氣氛吧!
或者應該說是少了點勇氣。


直到今晚,大阪的夜空下起我回到日本後的第一場雨。
我突然想到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
那時你手忙腳亂的樣子,我現在仍然覺得很好笑。
蔡桑,行鞠躬禮時,膝蓋是不能彎的。懂嗎?我可愛的乖學生。
如果膝蓋彎曲,就會像你教我的那句中文成語:「卑躬屈膝」。
這句成語用得對嗎?我親愛的好老師。


原來只要是雨,在日本或是在台灣,都會讓人的思念更加清晰。
你收到信時,台南的天空會不會也下起雨?
而你,會不會也同樣想念起我這個笨日本女孩呢?


我好懷念那段矮桌旁的日子。
那時我既是你的老師,又是你的學生,在角色轉換間,
想必鬧了不少笑話吧!


我也忘不了在機場分別時的「青山不改,綠水長流」。
當然更忘不了元宵節那天,你教我的那首詞: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淚滿春衫袖。」
蔡桑,明年元宵節時,我們還能一起去看滿天的煙火雨嗎?


現在已是春末夏初的五月,櫻花也已落盡。
六月底我即將成為東京石原桑的新娘。
我們日本女孩子相信六月新娘是最幸福的,我也不例外。
所以過了六月,我就改名叫石原雨子,而不再是板倉雨子。
但我堅持,你仍然應該叫我小雨。


連綿細雨有終時。細雨再怎麼連綿,也還是會有雨停的時候。不是嗎?
我好像又回到在陽台上聽雨聲的那個夜晚。
你聽到雨聲了嗎?


蔡桑,你一定很好奇為什麼我會送你那件雨衣,是吧?
其實在2月27那天,好來塢KTV外的雨勢滂沱,那時我就想送你了。
可是還是讓你冒著大雨回家。
你走後,我一個人不禁重複吟唱著《大阪季雨》的最後幾句:
「讓他在雨中歸去,是我的錯。雨啊!請把那個人送還給我吧。
 啊!大阪季雨……」


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那個在我家鄉的浪漫傳說嗎?
我那時只告訴你,男孩若要向女孩表達愛意時,可以在下雨天裡,
邀女孩共穿一件雨衣。


但我卻一直沒有告訴你,當她接受他的愛意或要向他表達愛意時,
則會送他一件她穿過的雨衣。


那麼,加藤智,阿智A-Na-Da,Sa-Yo-Na-Ra了!


                        板倉雨子
                      平成7年5月6日



信紙已被溼透。
是大阪的雨造成的?還是台南的雨?
或是AmeKo的淚水呢?




11.


窗外的雨已經轉小。
打開窗戶,雨滴輕觸樹葉,彷彿為剛剛粗暴的行為道歉。
而模糊在書桌上的那一灘水,不知何時,
竟已模糊在我的眼睛。


為了讓願望實現,我始終沒有告訴AmeKo,
平成7年的元宵夜我在土城聖母廟許的願望。
其實我跟她一樣,對於許願的技巧,都很笨拙。
我也是祈求媽祖保佑,希望明年元宵節,
還能讓我和AmeKo一起來看煙火雨。


只可惜平成8年的元宵夜,我變成獨自逛花市的歐陽修。
後來每年的元宵節,我都會躲在家裡看電視猜燈謎。


屈指一算,今年已經是平成11年了。
這幾年的改變是很大的,信傑畢業後繼續唸博士班,仍然單身。
陳盈彰當兵時結了婚,新娘是他的台南女友,
結婚6個月後孩子就出生了。


虞姬的婚期在今年7月,如果6月的新娘最幸福,那7月呢?
虞姬的男友偷偷告訴我,7月的新郎可能最可憐。
我想也是。
井上在前年回去日本,而和田跟她的香港男友則仍然耗著。
因為她男友的母親堅決反對兒子跟日本人在一起。


至於我,則開始喜歡雨天。
尤其是那種連綿一兩星期的梅雨季節。
我總會將雨聲聯想到AmeKo的歌聲。
我特地買了張美空雲雀的精選CD,只為了聽《大阪季雨》。
每次聽到《大阪季雨》,就會回憶起和AmeKo在陽台聽雨時的溫馨。


偶爾我也會跟著哼:
『Yu-Me-Mo-Nu-Re-Ma-Su,A……Osaka Si-Gu-Re……』
(夢也會淋濕的。啊!大阪季雨)


不知道為什麼,我始終堅持不穿雨衣。
因為我總覺得雨衣一定要跟AmeKo一起穿。
為了這種堅持,我常常是「每當下雨日,便是感冒時」。
既然不穿這件紫紅色雨衣,我乾脆把它鎖在檔案櫃裡。


按下收音機的PLAY鍵,又響起五輪真弓《戀人よ》的旋律……


      戀人啊 再見了
      雖然四季轉移
      那一日的兩人 今宵的流星
      全都發光消失了 像無情的夢


彷彿被歌聲催眠般,我掏出鑰匙,打開檔案櫃,
又看到了這件紫紅色的雨衣。
我輕輕地撫摸著,依稀看到AmeKo微笑時露出的虎牙。
還有她臉上的雨。
也聽到了土城聖母廟震耳欲聾的煙火爆裂聲。
AmeKo清亮細嫩的話語,又不斷重複地在我耳邊響起。


推開系館後門,天色早已暗了。
遍地都是殘綠碎紅,見證了剛才那一陣驟雨的猛烈。
而雨後的空氣總是讓人感覺格外清新,就像AmeKo給我的感覺一樣。
伸出手掌,試著感受雨滴輕觸的溫柔。
良久良久,手掌依然乾燥。


雨,終於還是停了。
但我心裡的雨,卻始終不曾停歇。
『AmeKo,我們去雨中散步吧!』


我在心裡自言自語,終於穿上了這件雨衣。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jht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3)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