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動筆時是40歲那年,也就是去年,也就是今年的前一年、前年的後一年。
據說男人在40歲時會有個關卡,會變得灰色、失去鬥志、會氣餒,
會覺得人生大概就是這樣了。

我好像沒碰到這種關卡。
因為我一直沒什麼鬥志,不想證明什麼給別人看。
人生的每個當下都該努力與盡力,我盡量做到。
至於要證明什麼給別人看?我覺得那太累了,也很無聊。
每個人的一生應該追求的是自我價值的肯定,而不是藉由別人的肯定來肯定自己。

我寫東西也是一樣。
因為是自發性的書寫,所以寫自己覺得順的東西就好。
有人會為了證明自己也可以寫某些東西而寫,但我不會。
如果要證明自己很厲害,那我會做別的事,不需要寫小說。

很多寫作者一生都在追尋屬於自己的風格,
然而一旦形成自己的風格後,卻又千方百計想打破它。
因為怕讀者會說:你怎麼老是這樣的風格,不知長進。
所以寫作者是很可憐的,因為會想太多。

李白寫了幾百首詩,每一首詩都有李白的風格。
你會不會希望李白寫點別的風格的詩?
這問題不是李白做不做得到的問題,而是他需不需要這樣做的問題。
如果想讀別的風格的詩,那就再讀杜甫、白居易……
不需要李白寫出另一種風格的詩。

很多東西都會變,作者的心態也會變。
改變通常是自然形成的,不必刻意,時間就是最強的氧化劑。
40歲的你自然跟20歲的你不一樣。
但有些東西不太會變,就好像即使你已經40歲了,
你在父母的心中,可能仍是小孩。

我也不知道在說什麼,總之在寫《鯨魚女孩‧池塘男孩》時,常會胡思亂想。
這是無法太專心的原因之一。
但好處是,因為胡思亂想,我好像又想起以前一些該寫而未寫的東西。

這十幾年來,我寫的東西都被歸類為愛情小說。
我對歸類這件事和愛情小說這東西都沒意見,因為我只負責寫。
讀者通常某種程度上會被牽著走,比方說金庸寫了《神雕俠侶》,
因為是金庸,所以《神雕俠侶》是武俠小說。
我們來假設一個狀況,假設《神雕俠侶》是我寫的,假設。
那麼你可能會認為《神雕俠侶》是愛情小說。
事實上說《神雕俠侶》是愛情小說也不會太離譜。

所以我這些年來一直被問:
「你會不會想寫別的題材的小說?而不是只寫愛情小說?」
一般的寫作者可能會被激起鬥志或為了證明自己也可以寫別的題材,
於是刻意徹底改變自己的寫作方式或風格。
我當然不會這麼做,這點我在《孔雀森林》的後記就提到了。

如果你覺得我剛愎、固執、不知長進,那麼我很抱歉。
我還是想寫我想寫的東西,而且可能仍用最舒服或最習慣的方式寫。
很抱歉辜負了你的期望,但我只是素人寫手,我對文學價值沒有企圖心。

一個寫作者應該成長,應該努力寫出更好的小說。
讀者期望的是看到這個作者寫出更好、更深刻的小說。
這點作者該謹記在心。
我也謹記在心,不曾稍忘。
那麼這就夠了。

《鯨魚女孩‧池塘男孩》寫得好不好,我目前還無法客觀評論,因為我只看一遍。
當然我自己也無法客觀。
寫作期間我不斷思考是否該繼續寫之類的問題,也考慮過放棄。
我指的是放棄再寫東西。
對我這種人而言,一旦決定放棄,那就是死也不會再寫。

題外話,兩年前我面臨過一個從此放棄寫作的契機。(說契機好像有點怪)
那是一個狀況,簡單說,如果我那時得到那個工作,我就一定不會再寫。
幸好(也可說是不幸)我並沒有得到那份工作,雖然只差一點點。

話題再拉回來。
這部作品對我的最大意義,已經不在於好或不好,
而是它讓我想起以前那種很想寫點什麼的衝動,
也讓我想起一些曾經忘記過的東西。
以我現在的觀點而言,我會很驚訝當時的我為什麼會想寫那些東西?
而這個「當時」,甚至可能是十年前。

在網路上寫久了,什麼聲音都曾聽見。
這是網路的特性。
所有對你作品好或不好的心得,可以透過很多方式讓你立刻知道。
我這麼說沒別的意思,我只是很感謝對我作品有好評價或是有共鳴的人,謝謝。
我通常可以因此得到力量。

至於罵得很凶的人,我也尊重,也會接受。
我一直覺得自己被過度評價了,也就是說,只有60分卻被說成80分的那種評價。
如果我接受了高估的評價,而且習以為常,
那麼我聽見貶抑的意見我也該欣然接受。
這樣才公平。

這個系列先到此結束,因為有些想法不太適合再用這個標題。
等以後再以別的標題發文。
有些很個人的東西,本來想寫,後來還是忍下衝動不寫。
畢竟現在的江湖已經不是我那個年代的江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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