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完「發霉了」之後,看到很多朋友的回應和來信。
我想我也應該回點什麼。

確定七月底離開成大的我,即使不知道未來在哪裡,也不知道未來的方向,
但輕鬆的心情是不變的。

我想大概不用再多說,你應該也知道我不會走上「作家」一途。
我始終對寫作或創作這件事,保持一種尊敬的態度。
正因為尊敬,所以要保持一段可以微笑的距離。
如果我深陷其中,我怕我會墮落,會為了某些生活上的不得不而妥協。

有人說所謂的成熟,可能是越來越懂得跟環境妥協。
但我不想這樣。
我希望寫作這東西對我而言,是永遠不需要經過妥協的。

我當然不是說作家必定會跟環境妥協,我只是覺得如果我以寫作當職業,
可能會面臨跟環境妥協的掙扎。
至於別的作家的狀況,我當然不曉得。

寫作原本就因人而異,有人覺得以寫作為職業更可以激勵出創作火花,
就像破釜沈舟的道理一樣。
這邏輯還是通的。

所以我唯一的選擇,大概只有我的專業,也就是水利工程。
而在各種身份中比較適合我的(起碼我認為),大概只有教書或搞研究這兩項。

搞研究這東西較少人懂,我也做了幾年,累了。
教書也教過,雖然教得不好,但在人總必須要有份職業的限制條件下,
我也只能教書了。

這也算是一種妥協。

明知自己教不好,卻為了一口飯而誤人子弟,這難道不算妥協嗎?
以這種角度而言,寫作和專業,我是比較喜歡寫作的。
也正因為喜歡,所以我打從心裡不想跟寫作妥協。

好,目前的問題只剩下去哪教書的問題。
所有複雜的問題都有一個簡單的答案,我的答案就是 ——
我不知道。

所以今年八月一日起,我處於失業狀態。
英文叫做 jobless man。
如果現在網路剛興起,而我碰巧在網路寫東西,那我的暱稱就會叫 jobless man。
又如果我一炮而紅,所有人碰到我的第一個問題大概是:

你為什麼要叫 jobless man?
是否有特殊涵義或暗示?是否有另類哲學的思維?是否想標新立異?…………

我想雖然我回答時臉上還是帶著三條斜線,但總比回答為什麼叫痞子蔡簡單許多。

那你怎麼不積極找工作呢?
你可能會這麼問我。
我只能說我從來就不是積極的人,也不習慣「計畫」這東西。

常有人問我:我的寫作計畫是什麼?
我總想拿把刀請他殺了我。
每當有人找我演講或什麼活動時,他們總把時間排得很後面。

「為什麼下學期的演講,現在就邀我呢?」我問。

「因為覺得你應該很忙,得先提前跟你預定時間,方便你排行事曆。」他們回答。

我的生命中根本沒有「行事曆」這個東西,我的未來最遠只到三天後。
我沒有助理、經紀人等等你能想到的幫我處理事情的人。
我只有我一個人。
信箱也是我的,沒人代回,也沒人代看。

我只是一個存在於網路的寫作者,或許很有名(謙虛的說法要加上曾經),
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就具有滿滿的行事曆與幫我處理事情的人。
即使再一個多月就要失業,我仍然還沒有所謂的未來的計畫。

當然,教書大概是必然的,即使不當固定的某個學校的老師,
大概也會在一兩個學校兼點課。
不過總是得趕緊找間學校才是王道。

那還不趕快找?
我說過了,我的未來最遠只到三天後。

我37歲了,但總覺得20歲的我好像只是昨天的事。
從念研究所以來(那年我22歲),好像每天都踏著同樣的步伐,
做著表面不同但性質相近的事,一直到現在。
我沒看見路旁的一切,原以為只要停下腳步就能隨時欣賞。
但我的腳步卻從不停歇。
甚至寫小說後(1998年,那年我29歲),腳步更急了。

我錯過了人生路途兩岸的風景,我的視線總是朝前,手裡總是搖著槳。
如今停止搖槳,左右張望,風景已變得陌生。

每個人的一生中,通常會有某段時期只為某個理由或某個人而活。
你現在也處於這種時期嗎?

如果是,請你停止搖槳,四處看看。
這些東西都是過了就不會再看到的。

記得以前我每年通常有兩個時期(大約在寒暑假),腦袋處於放空階段。
開始寫東西後,就沒有了,因為得用來寫作。
如今的我,也處於放空階段。
我很滿足,因為可以感受到自己很踏實地活著。

或許你會不死心再問:那你八月以後會如何?
我想因為失業,大概寫東西的時間會變長。
但這不表示我就會寫,因為我寫作最大的限制不是時間。

也許你急了,破口大罵:那你他媽的到底要幹嘛?
阿彌陀佛。
施主,人生本來就是無常。
而且我的未來最遠只到三天後。

我相信自己會認真、我堅持做事(寫作也算)要誠懇,
那麼未來的路長怎樣,就不是我該擔心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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